古國約旦 • 旅中隨帖

2018-12-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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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旦，是我憧憬嚮往多年的國度。

首要目的地當然是佩特拉。早從多年前第一回在照片上看到卡茲尼神殿，在奇岩峽谷間閃耀金光，怦然心折之餘，當下重重許下願望：總有一天，一定要來到神殿前，親身沐在這光芒下。

後來，陸續看了其他資料，發現約旦之引人入勝處不只佩特拉，還有更多恢宏壯闊古文明與自然勝景，遂更加嚮往。

這心願懷抱太久，直到今年十月才終於成行。

沒料到是，懷著絕高期望前往，扣除飛行時間，整整十天開車自駕之旅，所歷所得所感竟還遠遠超乎預期。

約旦，太美太美。人文與自然景觀壯美懾人之外，展現於城鎮裡市場裡，與其他中東石油國家的豪奢富麗截然不同的、踏實飽滿生活質地，更讓人深有共鳴；而明明矛盾衝突歷史地緣交會、因而波瀾屢屢曲折無比的國家命運，此刻卻能如是和諧開放篤定，尤其令人佩服不已。

而一如慣例，旅程中旅程後，也常趁空在臉書、Instagram、微博等處分享旅中聞見感發。遂如以往，一一集結整理於此，一方面作為永久記錄，同時也和網站這兒的大家分享：

10月08日

● 抵達約旦。

荒漠裡曠野中，奔馳前行。夢寐多年之古國十日自駕旅行，就此開啟。

● 第一站．Madaba。

無負馬賽克之城此名——應是平生所見馬賽克鑲嵌拼貼瓷繪中，最古老、但也最傾心的一回吧！

從St. Georgeʼs教堂、Virgin Mary教堂到Martyrs教堂、Burnt宮殿，這些歷經千年湮埋遺忘、直至百多年前才再度重見天日的作品，如此悠久（西元六～八世紀），卻又如此優美細膩、奔放恣意，純摯天真，流溢著已然太世故的這時代再無能及的、對這世界的滿滿熱情與想像力。

是我如此沈醉於古文明旅行的最大原因。

10月09日

● 佩特拉Petra一日。震撼震懾，忘我忘言。

10月10日

● 郊村風情。小佩特拉 Little Petra。

都說若想遊覽小佩特拉（不過好像大部分人不會來……），定得排在佩特拉之前，否則便再無趣味。

其實一點也不會。

據說是佩特拉的前身、迷你版、或說原型——當年，是此地人滿為患後往佩特拉遷移，也才有了之後的磅礡勝景與盛世。但對我而言，相較於後者的崇山絕壁大城大景，小小村落一樣的此地，顯然別是另番寧謐閑適小品風情。

喜歡這兒的山石，不知是否因谷小峽深緣故，感覺比佩特拉形貌更豐富、更多表情。喜歡分佈岩壁各處的小巧階梯與鑿出的洞穴，一穴一居，很生活很市井。就連神殿也顯得素樸，和民宅比鄰，神與人相伴共處一般的和諧親密。更喜歡這兒的人少安靜，遊客寡稀。

在佩特拉全心全意全念震撼驚嘆悸動折服鎮日一整天後來此，悠然閒走小坐一晌，稍稍紓緩放鬆一下昨日顯然激動熱烈忙亂太過的眼與腦與心，好生解疲。

● 在約旦，喝咖啡。

說也奇妙，才沒兩天，就迷上了這兒的咖啡。和過往在土耳其喝過、照理應屬同源的咖啡有點兒不太一樣，這兒的咖啡，同樣極細咖啡粉＋高溫熬煮，卻一點不焦苦，濃厚稠滑、溫潤甘香，甚至透著些許細細的果酸感；最迷魅是加入荳蔻香料同煮，暖馥芬芳，溶入一點點微糖，讓人不由上癮。

想想，香料與咖啡最早可是由阿拉伯人從原產地往外傳揚的，莫非因此特別在行？

這樣的咖啡到處都喝得到，體面一點的地方用古典銅壺和瓷杯，道旁小鋪小攤則是不鏽鋼壺和紙杯，有的用炭爐、有的瓦斯直火燒……有趣的是，和印度香料奶茶一樣，好像越是街頭市井，越是夠味道……

嗯，回家後，也來試試照章泡製一下吧！

10月11日

● 佩特拉 Petra。一些隨想。

沈澱一日餘，加上隔天刻意驅車往高處沿途俯瞰周邊地形、晚上還再度入谷賞了夜景，激越心情與百感交集思緒漸漸定靜，也多有了些感懷與咀嚼：

我想，佩特拉之奪人心，在於幾乎可說破天荒，合「絕世無匹自然地景」與「絕世無匹建築地景」於一……直白比喻，就像把整座土耳其 Ephesus壯麗恢宏希臘羅馬古城蹟、全數嵌進美國大峽谷裡，當然無敵；即使多少年來走遍看遍多少名勝史跡，無一能比擬。

而這一切，都發生於如此久遠、西元初初紀年前後的過去——每思及此，便再次深深慨嘆人類歷史演進的往復：悠悠兩千年歲月積累，看似「進步」了，但我們的生活與作為是否真比古人更優美、更強韌、更堅毅、更智慧、更和諧敬天？…… 或者，這也是生而為人的複雜處吧！

● Wadi Rum。從黃昏到夕暮。

原本以為，遊歷過世界最大沙體沙漠Rubʼ al Khali後，曾經滄海難為水，此生再無沙漠得能撼動我心了……沒料到Wadi Rum，又給了我全新的、截然不同的驚奇與感動。

在此之前，曾經私心執拗認定，只有寸草寸石不生、唯沙獨存的沙漠才足夠懾人；卻是直至這回才醒覺，荒漠、平沙與岩山、奇石，得能交會成怎麼樣的絕美。

叫人怎能不對旅行迷醉上癮？是的，世界之美無盡限，心甘情願僕僕風塵迢迢奔赴走踏無悔。

10月12日

● Wadi Rum沙漠．「Sun City Camp」旅館。

不知從什麼時候起，類似這樣彷彿從外太空降落的「泡泡」旅宿開始大紅，從極圈、沙漠、叢林到海島，全世界各地雨後春筍般紛紛而生，蔚成一時話題。

雖然這風格對我而言委實新異太過、非我素來所好；但來到Wadi Rum，一方面出乎好奇，一方面可算這一帶客房設備相對完善的住宿點，遂還是決定下榻。

——果然不是我的菜。私心總覺身在這壯闊絕美地景中，與其訴求所謂「火星體驗」，遠不若更融入周遭景致與在地貝都因文化的設計更入人心……

然而，黎明之際，懶躺床上透過透明帳幕，見旭日直接在眼前冉冉從平沙奇岩間光芒四射燦爛升起，這經驗，還是無與倫比。

● 國界。紅海。

約旦行程定案於一年前，卻在臨行前一月，心念一動，決定中途轉赴最南端、全國唯一臨海大城Aqaba停留一晚……只因，想來看看紅海。

慶幸有來！人在約旦海畔，前眺埃及、右看以色列，三個歷史命運錯綜複雜國度，圍繞著這海彼此鄰接、對望，無數前塵史事心中不停流轉，既神迷又慨嘆。

當然，滾滾黃沙荒漠中連日健走涉沙爬石頭四天後，得能在這天藍水藍波光瀲灩中悠閒看海吹風發呆小酌，更是療癒宜人非常！

10月13日

● Aqaba．菜市場。

旅行必逛菜市場。紅海畔的這市場，規模小小，卻是趣味橫生：

1. 這幾日無論在哪吃飯，不僅頓頓都有口袋麵包、且一律極慷慨一給就是一大落，果然麵包店出貨量如此之大，輸送帶上一排排兜轉出來，瞬間堆積如山。

2. 從顏色到氣味都繽紛的香料攤總是最惹人駐足。

3. 肉鋪櫥窗裡高掛的現宰全羊，周身脫得光溜溜，卻一律留著一截黑黃尾毛，配上腳邊裝飾的一蓬蓬綠盈盈新鮮薄荷，好奇妙的景象……

4. 和麵包一樣，餐桌上總有漬物，種類極是多樣，酸勁十足，好生上癮。專賣店裡一看，確實豐饒；且不愧橄欖產量世界第一國度，醃橄欖比例穩占多數。

5. 一眼瞄見咖啡豆行前的傳統沙萃道具陳列，嘴饞點它一杯，沒料到店員卻並不開火，直接傾粉倒水入一旁專門機器中，不多久便熱騰騰出爐——原來土耳其咖啡也有自動咖啡機，長見識了！

● 死海。原來這麼美。

可能受先前印象所囿，對死海並未抱持太多期待；以為就是個噱頭觀光點，海拔-400公尺、世界最低之地到此一遊，海面仰躺漂浮（最好還帶本書）、抹抹死海泥拍個紀念照罷了。

結果並不是。

當然進入主題樂園一樣的大型渡假旅館後是這樣沒錯，但在此之前，傍著海岸從南端往北開，沿途景致，著實令人神迷心醉。

死海未死，只是安靜蟄伏沉睡。且在這靜裡睡裡，緩緩悄悄舒手伸足橫陳成千姿百態的絕美。

斷壁、絕崖、層層紋理如畫的沙灘，水邊上沉積結晶亮閃閃的白鹽，靛藍幽藍無風無聲波瀾不興靜定如鏡海面，以及從午後到夕暮、從白光金光燦燦到黃橙紅紫藍黑的水映著天......

死海，原來這麼美。

10月14日

● 死海使用指南。

Step 1：死海漂浮體驗15分鐘。

Step 2：全身敷抹上死海泥。

Step 3：靜候20分鐘、等死海泥乾透。

Step 4：回到海中、洗去黑泥。

Step 5：以淋浴方式將全身沖淨。

（備註：一日最多兩次。）

——海灘入口處大大告示牌上一條條仔細詳列了以上指示。於是，大夥兒（包括我）全都乖乖按部就班、照章行禮如儀完成。

10月15日

● 古城Jerash。

果如預料，佩特拉之後，曾經滄海，再看此類希臘羅馬古城，少了崇山峽谷絕壁奇岩映襯，總覺少了那麼幾分氣勢。

然距離首都安曼僅一小時車程的 Jerash 之獨到處在於這難得的完整：遼闊平曠坡原間，恢宏壯闊城門、街道、廣場、市集、商店街、神殿、教堂、劇場、浴場、競技場、民宅豪邸......城市規模紋理風貌栩栩清晰。

靜立於大道中央十字路口上，閉眼遙想傾聽，兩千年前極盛時期熙來攘往繁華景象與喧嘩市聲與百姓生活點滴，心內耳畔彷彿歷歷，別有意趣。

● 走到哪喝到哪，薄荷檸檬冰沙。

早在上趟阿布達比沙漠＆杜拜之旅就愛上的在地國民飲料，這回在約旦，一樣街頭巷尾四處遍見，遂更加沉迷。內容其實簡單到不行：大量新鮮薄荷＋檸檬汁＋糖＋冰，但在這火炙般燥熱天氣飲來，卻格外芬芳沁爽酸香甜蜜涼透心。

從餐廳、小吃店、咖啡館、旅館大廳茶座，甚至海灘邊、泳池畔，一杯接一杯喝個不停，太過癮！

10月16日

● 山城．Salt。

此番約旦之旅中，直到行程最末，因手邊資料中一二照片、寥寥數語驅動，才臨時起意一遊的城市——話說出發前，和所下榻安曼旅館人員詢問交通細節，對方還一臉困惑：「你們去那兒幹嘛？」……沒料到，卻成為回味無窮的一處。

歷史悠久古城，複雜人事地緣關係，千年來歷經多次破壞與重建，直至十九世紀因鄂圖曼土耳其統治期間以此地為行政中心，躍登連結東西方的政治與貿易重鎮而昌盛一時。

如今，繁華雖已遠，然昔日輝光，在交揉了伊斯蘭與地中海風格的瑰麗建築和街景、在優美起伏的山城紋理間依然留存。復歸平靜、罕見外來遊客的常民生活，在市場裡、廣場上、餐館、水煙咖啡館中分外活潑潑生氣勃勃、閒逸舒坦。

每一顧盼每一景，都留戀難忘。

10月17日

● 安曼．旅館早餐時光。

這趟旅行有別以往，出乎安全方便與舒適考量，盡量落腳於大型連鎖旅館，早餐遂也都以旅館提供的buffet解決。

雖老覺吃 buffet 很累人，但優點是可以吃得多樣。餐檯上，標準西式菜色外，在地風味也不少：

約旦式早餐，有很多種優格、很多種起司、很多種醃漬蔬菜，有鷹嘴豆與茄子泥、豆子湯、燉菜、烤餅，（取代豬肉的）牛肉培根和雞肉香腸，以及台灣很貴、這裡卻很平常的芝麻菜沙拉……

嗯，平常在家早晨僅只一杯飲的我，一連九天吃下來，好像有點發胖……

接下來，今日市區走逛一日後，此行正式進入尾聲。Bye Bye約旦，太美的國度、太棒的旅程！毫無疑問，又是一處必將長留我心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