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茶原鄉．武夷山之旅（下）

2012-04-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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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看了幾處當地自古來製茶燻茶、稱為「青樓」的木與磚造樓屋。以駿德茶廠的青樓為例：

樓屋共分四層，底層為柴爐，取當地產馬尾松入爐燒成旺火，熱力與松煙透過中間樓板的磚縫和竹蓆往上飄送；二樓是高溫層，設為烘茶室，一籮籮經萎凋、發酵、揉捻、鍋炒後的茶菁攤於木架上燻製烘乾；三樓為中溫層，毛茶在篩選精製過後需在此進行「復焙」方能包裝出廠；最上層則為低溫層，一開始剛採摘的茶葉先送入此處鋪開來進行萎凋……

數百年逐步形成的正山小種精妙製作工藝，在此一目瞭然。──原來，此茶素來令世人為之傾倒沈醉的迷魅燻味和甜熟桂圓香是如此而來，親身眼見領略，心中無比澎湃……

紅茶新貴：金駿眉

出於好奇，我們也順道探問了金駿眉的發跡緣由。

當年主要研製者之一的梁駿德說，這新貴茶款最早緣起於2005年，幾位來自北京、常在當時他所任職的正山茶業品茶喝茶的資深茶客，建議他們在正山小種之外，不妨試試開發更頂級的新茶。

遂而，幾度研商試做下，就這麼做出了僅取最鮮嫩芽尖、細細揉捻發酵，不做煙燻、純用電焙烘乾的新茶。當時，為新茶命名：「金」以形容芽尖的閃閃光澤、「眉」以描繪茶葉纖柔形體、「駿」則取的是製茶者梁駿德名字中的「駿」字。

新茶問世，但因量稀成本高（據說400斤鮮葉只能做得8斤茶乾）且工法繁複，初期原只是少數愛茶者間流傳的逸品，卻因一關關往上送禮，意外得政界高層青睞，從中央往地方尋問，因緣際會聲名飛速爆紅竄起；各方炒作下，不僅價格益發一日千里且還仿品橫行、真偽難辨，蔚成紅茶界裡的奇異現象。

所以，既已身在這新茶產地，當然不肯錯過這難得機會，遂從最原初誕生地的正山茶業、茶師梁駿德於日後自立門戶的駿德茶廠以及幾處茶農人家，順道試了多款不同出處的金駿眉。

果然，細細品來，一般介紹形容文字裡經常提及稱道的溫雅甘薯香、甜潤蜜味、芬芳荔枝果香與新鮮蘭花瓣香氣款款流露，確有丰姿。

然坦白說，若言我個人喜好與評價，尤其從當下之價格表現比看，金駿眉雖自有其高香奇氣，但以紅茶標準論，總覺稍稍欠缺全發酵茶固有的扎實血肉和茶底。且再與中國其餘歷史悠久已成傳奇經典之半發酵茶、比方同出武夷的各款岩茶相論較，骨幹樣態之特出程度，似也不見得有以過之……

但毫無疑問，拜此金駿眉狂潮之賜，早已靜寂消沈的武夷紅茶終於鋒頭再起：據當地人說，曾經2005年，正山小種茶區只剩得兩家茶廠苦撐；結果，金駿眉一出，鼓舞許多原本已經荒了茶園轉作其它營生的茶農紛紛回頭重新投入，至今，山中熱熱鬧鬧超過四百茶家，群芳競豔，不啻新一波茶藝復興。

遺世獨立，麻粟茶村

隔日再度入山，我們往更高更偏遠、海拔超過一千兩百公尺以上的麻粟茶區前進。

此程來回各近三小時，山路之難，雖說早前已有所聞，然實際到訪仍讓我們大為吃驚：狹路崎嶇叢草泥濘亂石滿佈，車身一路瘋狂蹦跳顛簸，時不時窗下一看便是萬丈深淵，引得我們驚呼尖笑連連，刺激非常。

所幸不負此艱難跋涉，麻粟，好個離塵絕俗世外之境！群山環抱的這處靜謐山谷，林樹蔥翠、屋舍儼然；而自在生於林下草邊溪旁、許多看來均頗見年歲的老茶樹們，細細俯看，但覺葉芽嫩綠亮澤，精神生意似是不同平常。

與麻粟茶農們聊天喝茶，都說這兒的住民大多在清朝乾隆時期起就已落腳此處，數百年來安安穩穩種茶做茶，自給自足與世無爭。

近些年來，雖因金駿眉風潮的席捲而引來不少注意，但因交通畢竟仍是不便，遂還能以著自己的步調，並在傾心此地風土、不惜遠道移居的茶專家指導下，依循單欉茶樹特性與茶工藝之多元可能性，徐徐嘗試、探究，孕育出如欉首、茗娘、赤甘、紫筍、野山紫叟等等奇種茶款，各見風貌。

而更高海拔之獨特環境條件所鍾，這兒的正山小種也頗不同：和柔松煙氣息下，香氣質地更輕盈，透著更高更秀逸的高山氣，別是另番迷人氣韻。